儿时快乐多—— 金老师和蚕

那天好友指着她诺大的院子中一棵状似雨伞的树说是桑树,一听“桑树”二字,我的不知哪根神经一下就搭上了位置,连忙下到院中围着树绕了几圈,还竟然找到了几颗桑葚尝了尝。要知道,桑树可以我儿时心目中的宝树啊,好比神笔马良画的海中的摇钱树。

我儿时算非常幸运的,碰到了一位灰常灰常出色的老师 —— 金玉俊。金老师怎么说呢,他不是一个或几个简单的词可以形容的,他的各个侧面实在是多,而且很多侧面都令人印象深刻。

那时金老师教自然课,他在四楼的自然课教室简直就是个奇迹,里面有着十几盆不同的植物,记得有几盆是一人多高的植物,好像还有乌龟之类的动物,是不是有鹦鹉我就实在记不清了,只记得那里好比百宝屋,令人目不暇接,新奇快乐得想跳起来,而立刻又有某个奇怪的东西引着你去看下一个。

比如有次我们班的课拖堂,我就没能上成他的水培草莓的那次兴趣班。要知道那个时节,我小的时候,北京冬天只有大白菜,苹果和梨都不多,谁见过草莓啊?我是说小朋友们。再说这个题目听起来就诱人,能用免费的自来水,源源不断地种出草莓来,岂不是点石成金了?所以直到我离开小学上中学、离开中学上大学、研究生毕业工作,我的心中始终留存着一个悬念:怎么在水里变出草莓来?临出国前跟金老师一起喝茶聊天,几十年没见,我又提起水培草莓这件事,只是更多的回忆以及那些回忆背后的真实情况的了解令我震惊,水培草莓早已远不是奇迹了。

还有就是种蘑菇。金老师带着我们在食堂边一个废弃的屋里,完全收拾干净后种蘑菇。记得很清楚,菌子是在试管中培养的,之后才在富含营养的培养液中继续成长,再移植到屋里。几十天后,屋里到处长满了鲜嫩的蘑菇,还是平菇,我等都惊呆了,只记得那些老师都很踊跃,七分八分的很快蘑菇就被分光了。

养蚕是我记忆中最深的!当时金老师分给我们几个每人大概十条蚕,很小的肉虫子,放在家里,开始时它们十几个只是沿着桑叶的边细细地啃着,两天才干掉一片叶子,但很快进入到了迎风就长的阶段,一个个摇头晃脑吃着桑叶,一排一排的,一天要干掉几片,整天都在吃,根本就不停下来,还合着沙沙的咀嚼的声音。我从学校附近摘的桑叶很快就不够了。有天晚上,从6点多这些蚕就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,摇头晃脑地等着吃,可我压根就没桑叶了。

我妈主意多,先拿了棵白菜帮子出来,算她狠,十几条蚕连看都不看;我妈又试了菠菜叶,看还不吃,就拿出对待我的态度说:等它们没的吃,饿急了就什么都吃了。

我爸和我在家都听我妈的,因为她一贯态度坚决嘛。只是到了晚上十点多,那十几条蚕气若游丝地晃来晃去,明显地快盯不住了,还是不吃白菜帮。我爸的方法通常都有点不寻常,他说要不咱们试试茶吧。他拿出了算是珍藏版的“高碎”,那些蚕立刻就凑了过来,开始啃那么干硬干硬的茶叶片和根了。我爸跟我一起看着,我们俩乐,看来蚕哪怕是饿死,也不会去啃白菜帮呢~~

晚上十一点时,茶叶已经完全被干掉了,那些蚕都爬过来,看着我和我爸。我爸说:咱们得出去找桑叶了,不然这些蚕会饿死的。

所以漆黑的天,我爸骑车带着我,我们一条街道一条街道地扫,看哪里有桑树。骑到工会大楼那边的宿舍时,我爸看到一棵桑树,我俩连忙跑过去,刚摘了十几片叶子,主人的灯就亮了,有个声音说:“有人在hao桑叶”……我吓得拔腿就跑,之后一片漆黑之中,等了半天,爸爸才过来,手里又有了七八片。爸爸看了一下总数,跟我说,这些蚕可能是要作茧了,这个时候如果缺吃的,就都会饿死的,我们今晚得多采些。

后来我们又找了好几个地方的桑树,最后竟然在我家附近小学的荒芜的操场上找到了一棵很大的桑树。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功夫!早知道我们就不那样辛辛苦苦地去祸害其他的乡亲们了。

果然如我爸所说,三天之后,那些蚕开始吐丝,真的是亮亮的丝,每个都在摇头晃脑地吐,做成了一个一个的茧,有的黄,有的白。再之后它们啄破茧,飞出来,开始在纸面上拍打,产下了满纸的蚕卵。我将这些茧和蚕卵带回给金老师,也看到了其他同学的蚕茧。更神奇的是,金老师竟然用一个小纺车,将泡在水里的茧纺成了一团团的丝线!我一直以为只有七仙女才会干这个,金老师完全打破了我的想象力。

有关金老师的故事,以后我还可以再说上几箩筐,而今天最令我感触的是:最近压力很大,大到觉得难以承受了,坐电梯的时候电梯忽然在10楼猛烈颤抖了几下,然后门似乎就打不开了。足有10分钟后电梯才磕磕碰碰地到了上一层。那些分钟里我也想了很多,要是真有事情发生,之前关注的那些都不重要了。

不少朋友在这边不快乐!正如我好朋友说的,快乐也是一天,不快乐也是一天,那为什么要让自己不高兴呢?

想起小时候,似乎有使不完的精力,似乎有过不完的太阳逐渐西移的慢悠悠的日子。有时我们练了一整天,只是为了能徒手准确地抓住一只蜜蜂或是马蜂的腰,用句前一阵很最热的话:可谓不作不死。那么现在为什么反倒很少再那么简单地快乐起来了呢?

佛教中说有一种境界,就是风过不留痕,要是真能那样,心里该会是何等平静呢~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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